孤島兵役 —— 俄羅斯流放敵人新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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攝於 2018 年,俄羅斯北方艦隊軍人在新地島附近發射防空炮。Shaveddinov 指,自己過去一年的兵役未獲任何軍事訓練。 圖片來源:Lev FedoseyevTASS via Getty Images

縱觀俄羅斯歷史,流放常是沙俄蘇共對付異見者的手段,這個疆域廣闊的國家,從來不乏荒蕪的流放之地。沙俄將人流放至西伯利亞,順道為偏遠東部提供人力資源;蘇聯則有遍及全境的古拉格勞改營,政治犯的遭遇尤其慘烈。今天的俄羅斯,同樣不缺土地與異見者,而現代獨裁者則以微妙脅迫取代殘酷恐嚇的手段,於北極地區服「兵役」,似乎成為俄式流放新包裝。

俄國法律規定,除非醫療或其他原因,所有 18 至 27 歲俄國男性公民均須履行 12 個月兵役。2019 年,正值 23 歲的 Ruslan Shaveddinov 在莫斯科,為主力調查克里姆林宮精英階層腐敗個案的反腐敗基金會(Anti-Corruption Foundation)工作。12 月 23 日,突然有身穿制服的男子闖入 Shaveddinov 寓所,將之帶到俄國在北冰洋的群島新地島(Novaya Zemlya),接受為期一年的兵役。上月底,Shaveddinov 服務完畢,從新地島返回莫斯科。

Ruslan Shaveddinov 去年 7 月年曾短暫離開新地島,在阿爾漢格爾斯克(Arkhangelsk)軍事法庭聽證會上,強調自己遭到政治流放,被禁止使用電話及與外界聯絡。 圖片來源:Navalny Live/YouTube

反腐敗基金會的創立人,正是俄國反對派領袖、去年懷疑被投毒的納瓦爾尼(Alexei Navalny)。Shaveddinov 早在 6 年前已加入納瓦爾尼團隊工作,「華盛頓郵報」形容他是克里姆林宮「特別重要的敵人」,因為 Shaveddinov 除了立志反腐敗外,更是納瓦爾尼 2019 年「智慧投票」(Smart Voting)選舉策略的項目負責人,希望引導選民在地方選舉,選出最有可能擊敗執政統一俄羅斯黨的候選人。Shaveddinov 被流放至北極地區,當時納瓦爾尼方面便認為事件與普京有直接關係。

Shaveddinov 表示,自己在莫斯科突然被捕及即時驅逐(deportation)的背後,涉及包括聯邦安全局(FSB)、聯邦偵查委員會及軍方在內多個安全機構;他們會高調拘捕反對派人士、記者及維權人士。報道指,現時類似 Shaveddinov 等年輕反對派男子,突然被派往偏僻地區服兵役的強徵情況愈來愈常見。俄羅斯國家通訊社塔斯社(TASS)指 Shaveddinov 一直逃避兵役,因此只是合法招募入伍,Shaveddinov 則強調自己「被當兵」前,從未收過徵兵通知書。

在「服役」前數個月,Shaveddinov 已被拘留及搜查數次,其銀行戶口亦遭凍結。此外,他指有軍方人士向他表明,將他帶到偏遠地區受役乃出於政治原因。「這樣做是要阻止新一代人的政治行動。許多人在普京這種限制網絡自由的手段裡,變得孤立無援。」突然從城市來到孤島的 Shaveddinov,過去一年除了在第二天獲准致電女朋友兼納瓦爾尼新聞秘書 Kira Yarmysh 外,也被禁止使用電話。

新地島的廢棄建築。Shaveddinov 指自己在島上便是住在這類油桶房屋裡。

到新地島三個月後,他被轉移到島上一處更偏僻、更秘密的軍事地點,住在大型運油桶建成的屋裡。「每次會有三至五個其他應徵者來到這裡。有人每個月用直昇機送一次食物來,隔兩個月可以寄一次信。冬季有超過一個月的時間都是沒有太陽的永夜。」Shaveddinov 表示,自己的「兵役」生涯只是清理跑道、讓北極熊與之保持距離,而未獲教授任何軍事技能。「北極熊就睡在我的門口,牠們飢腸轆轆,非常可怕。」

他指政府將自己趕到新地島用意明顯:「他們將這叫作政治流放。如此我便不能與家人或朋友有任何交流,對我構成巨大心理壓力。除了你一個人,周遭只有野熊、狗和另外兩個人。」過去一年,Shaveddinov 經常與其他應徵者談論政治,又曾在一封信中得知納瓦爾尼中毒並昏迷的消息,但此後數月一直未能得知對方已脫離危險。他認為這種無所事事且孤立的流放方式,並非人人可以接受:「你可以讀書,或者只是凝視窗外,看著光陰虛擲。換著其他人,可能會變得絕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