掩耳盜鈴的中國沙漠「傳奇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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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沙漠化危機,是天災還是人禍?

中國沙塵暴已非中國內政,塵土衝出海外,「揚」威國際。而據紐約時報報道,沙漠構成了中國近 20% 的國土,且問題愈演愈烈,中國的沙漠面積比 1975 年時擴大了 21,000 平方英里(約 54,390 平方公里),大約相當於整個克羅地亞的面積,或等於 50 多個香港的陸地面積。

中國政府對沙漠化並非視若無睹,例如在 70 年代末啟動的「三北防護林工程」,自 1978 年起便種植了超過 660 億棵樹,為有史以來最大的造林項目,惜其成效不彰。這究竟是天災使然,無可逆轉,還是別有內情?牛津大學地理學家 Troy Sternberg 早前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便表示:人禍大於天災。

牛津大學地理學家 Troy Sternberg 於戈壁沙漠。 圖片來源:紐約時報
牛津大學地理學家 Troy Sternberg 於戈壁沙漠。 圖片來源:紐約時報

Sternberg 去年發表了「2000 至 2012:戈壁沙漠的縮小」為題的研究。他看見中國科學院研究人員自詡這是由於政府抗災有功,但蒙古地理學院及蒙古國立大學的研究人員則指出,這只因早前降雨量增加所致,Sternberg 以此為例,說明事實在中國往往並不重要。

中國政府以土地退化(degradation)和沙漠化為由,要求農民與牧民搬遷,例如有所謂「退牧還草」的政策,把牧民遷村鎮或城市定居,以保護植被,造就所謂「生態移民」,利用環境保護之名,行重新安置少數民族之實。此外,退牧卻不一定要還草,遷出牧民目的包括欲開發煤礦,就像紀錄片「悲兮魔獸」所控訴的內蒙古礦場黑幕。Sternberg 批評,官員會跟你說荒漠化達 78% 至 85% 而逼遷,但從不會提及新地點的農業、採礦、開發及缺乏水資源政策等其他因素。

神奇的中國式治沙

讓人嘖嘖稱奇的還有中國政府不切實際的治沙工作。甘肅省民勤縣與騰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接壤,原為沙漠邊的綠州,現正面臨被沙漠吞噬的危機。不過,Sternberg 卻質疑為何在本身降水量只有 115 毫米的民勤縣要發展農業,本身作物歉收及受沙塵暴侵襲根本不足為奇,而在沙漠邊緣種植包括葡萄和番茄等農作物,只讓農民白白承擔經濟風險。

民勤縣上的塑料「野花」。 圖片來源:網易新聞
民勤縣上的塑料「野花」。 圖片來源:網易新聞

民勤治沙站的工作亦令他「大開眼界」。科學家表示在治沙工作取得成果,只是騙人,他們治沙的其一方法是放置塑料灌木,然後稱之為「樹木」,聲稱它們能降低風速,以減少被風揚起來的塵土,從而減少沙塵,但這些傑作並沒有創造任何生物質(biomass),長遠亦無助於改善情況。Sternberg 說:「在中國,只有最終的數字才重要,只要這些塑膠看起來像植被,就達到了官僚的目的。」

他又憶述,曾有民勤縣的農民談起他們如何「被自願」參加植樹活動,而農民明知沒有成效,就把幼苗倒栽以示無奈和抗議,但官員看見朝天的樹根,還以為是長出來的樹枝,一臉滿意。最後這些樹苗當然沒有存活,僅成就了植樹數百億棵的神話。

管理不善為害更甚

把沙漠化完全歸咎於牧民亦有欠公允,在中國之上的蒙古,為田園式民主國家,牧民可以自由地在田野上遷徙,但那裡的土壤表面仍然良好,沒有人會在沙漠中耕作,生物質留存在上,環境仍「合乎邏輯」。這些牧民也擁有智能手機,靠出售羊絨和駱駝毛來供子女上大學,對於土地和遊牧生活仍有堅定的信念。

在蒙古,牧民的生計和田野的環境處於微妙的平衡。Sternberg 又指,民勤、騰格里、巴丹吉林這些地方本來就是沙漠,怎麼可能會荒漠化,它們或更適合放牧而不是發展農業。安置牧民同時又限制了他們活動空間,牲畜只能吃掉當地所有的植被,牧民便不得不靠購買昂貴的飼料來養活牲畜,結果兩敗俱傷,賠了環境又損了牧民。最後他語重心長地告誡:「管理不善比氣候或物理因素更具破壞力。」不過,也許中國官員笑盈盈的在想,他們贏了發展帶來的金錢和權力,善哉善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