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傳千年:邪眼簡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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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邪眼」標記過去曾被視為擁有神秘魔力的護身符。

Marvel 超級英雄系列中,源自北歐神話的「雷神索爾(Thor)」借用過不少上古神兵,除了最著名的大鐵槌 Mjolnir,還有收藏於神之領域阿斯嘉特(Asgard)皇宮地庫的大法師之眼(Warlock’s Eye),相傳具有操控人心的魔力。

在托爾金的魔幻名著「魔戒」中,魔戒的主人黑暗之王索倫(Sauron)從來不現真身,其邪氣則化成火焰,以懾人的魔眼(Eye of Sauron)姿態出現於眾人的想像意識中。

影視作品、電玩遊戲、奇幻小說,以至漫畫創作和網絡文化,「邪眼(Evil Eye)」之說無處不在,甚至從一個文明符號,逐漸演變成潮流元素。BBC 自由撰稿人 Quinn Hargitai 便提出了這個有趣的觀點,他指出,「邪眼」的標記過去曾被視為擁有神秘魔力的護身符,如今卻先有潮流教母 Kim Kardashian 拿來做頸飾,再有名模 Gigi Hadid 與奢華鞋店 Stuart Weitzman 推出聯名鞋款,當然還可以數到 KenzoSwarovski 等國際品牌的衣飾設計,「邪眼」都從未缺席。走在潮流尖端的時尚達人身上,仍不時看見這個公元前的古老圖騰,一如 Quinn Hargitai 形容,從古埃及荷魯斯之眼(Eye of Horus)到時尚女神 Gigi Hadid,表面上它的歷史意涵有著很大改變,但實際上,作為一個含有魔力的護身圖騰,幾千年來人類對「邪眼」的想像都如出一轍。

猶太教和伊斯蘭教的掌型護身符「法蒂瑪之手(Hamsa)」,包含了「邪眼」辟邪的概念。

例子俯拾即是,譬如說,時至今日我們仍會看見飛機尾翼貼上「邪眼」(土耳其私人航空公司 Fly Air),其做法就像公元前的古埃及人和伊特拉斯坎人(Etruscan)會在船首畫上「邪眼」,以保出航平安。猶太教和伊斯蘭教的掌型護身符「法蒂瑪之手(Hamsa)」,同樣是「邪眼」的變奏,至今仍是常見飾物。此外,在「邪眼」的發源地土耳其,某些傳統習俗也得以流傳下來,例如最易受到「精神污染」的新生嬰兒,需要時刻帶著「邪眼」圖騰,寄意遠離惡毒詛咒。 

「邪眼」的土其耳語稱為 Nazar,本身並無固定圖案,不過現時最容易識別的樣式,往往是一個藍白相間的同心圓水滴眼睛。它所對抗的災厄,自古以來都不曾改變,簡而言之就是嫉妒。護身符上的「邪眼」,是用來抗衡真正意義上的邪惡目光的,亦即不懷好意的憎恨和仇視。這個因敵視而帶來不幸的概念由來已久,古代聖賢早已明白,有人類出現的地方,就有嫉妒,因為一個人愈是成功,他就愈容易被嫉妒目光包圍,有古希臘長詩寫道,「邪眼」是相對於妒忌之眼(Envious-eye)而出現,一種「以眼還眼」的護身圖騰。

代表神聖力量和驅散邪惡的荷魯斯之眼,被認為是「邪眼」的派生圖騰。

伊斯坦堡巴爾赫塞黑大學(Bahçeşehir University)藝術史教授 Nese Yildiran 接受 BBC 訪問時提及,「邪眼」圖騰最早可追溯至公元前 3,300 年,過去曾在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古城 Tell Brak(即今日的敍利亞),打撈過一些在雪花石膏上的抽象眼形雕刻,明顯就是「邪眼」的雛型。

數千年間,後世延伸出甚多不同的「邪眼」版本和故事,儘管大異其趣,但發展脈絡卻一直環環緊扣。譬如說,在 1 元美金鈔票的背面,就印有文藝復興以來最著名的「邪眼」標記:「上帝之眼(Eye of Providence)」。與「聖經」關係密切的「上帝之眼」,相傳就是由荷魯斯之眼演變而來。代表神聖力量和驅散邪惡的荷魯斯之眼,之所以被認為是「邪眼」的派生圖騰,除卻兩者都是單隻而非一雙,另一原因則是顏色:「邪眼」至今主色調都是鈷藍色(Cobalt-Blue),連帶「雷神索爾」漫畫中的「大法師之眼」,也是同一顏色。Nese Yildiran 認為,這約定俗成的認知,正是受到古時遺留下來的荷魯斯之眼雕塑所影響:「當時埃及人所用的施釉土陶(Glazed mud),含有大量氧化物,經過烤製之後,當中的銅和鈷就會呈現藍色。」

Frederick Thomas Elworthy 所著的 The Evil Eye: The Classic Account of an Ancient Superstition 一書中,亦曾討論過「邪眼」的歷史流變。Elworthy 認為,在愛爾蘭古謠以至希臘神話中,著名的蛇怪戈爾貢(Gorgon)—— 其蛇形頭髮擁有將人類石化的魔力,這種神秘魔力同樣是來自「邪眼」。古希臘詩人赫西俄德更進一步把它譜寫成街知巷聞的傳說:本有傾國容貌,卻遭女神雅典娜詛咒的女妖美杜莎

「邪眼」流傳至今,無疑在當代更常見於魔幻小說和電子遊戲等二次創作題材,或正好像美杜莎般,其頭像早已被時尚品牌 Versace 挪用。儘管「邪眼」已從文化和宗教層面褪色,成為被大眾消費的裝飾物,但形式與潮流的替換,顯然動搖不了背後的含意。挾著古文明遺風,故事一直遞變,但「邪眼」所凝視之物,仍不曾離開嫉妒和憎恨這些人類內心的掙扎。

1 元美金鈔票的背面,印有「上帝之眼」的圖案。

至於穿上名貴的「邪眼」印花 T ,或配戴鑽石「邪眼」手鏈,時至今日是否仍具有辟邪魔力?Quinn Hargitai 也沒甚麼結論,卻打趣表示,如果消費者熟悉藍眼睛背後的歷史,或者是有的。

不過,從無認知,只當作崇拜潮流玩物,也未必有錯。在豐腴的物慾世代,潮物本身也是一種具備神秘吸引力的圖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