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傑:大躍進式創意剪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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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來源:S.C. Leung/SOPA Images/LightRocket via Getty Images

「南方科技大學」副教授賀建奎排除萬難,終於自豪地登上香港大學講壇,宣佈中國已經成功將基因編輯,生物科技應用於七個胚胎,第一個誕生的是雙胞胎女嬰,從此終身愛滋免疫。

雖然終身愛滋免疫,若基因編輯在這一點可以普及全國未來生育,能為杜蕾斯安全套的入口帶來重大打擊,也令整個地球節省大量的塑膠浪費。

但由正能量角度考慮,賀教授聲稱:「歷史站在我這一邊」的確沒有錯。然而,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生物科技醫療帝國主義卻領導歐洲科學家,再加上中國大陸一小撮高等華人科學家(亦即大陸俗稱的漢奸)組成團夥,向賀建奎教授提出譴責。

理由是此一工程犯了逆天之罪,違抗上帝旨意。嬰兒在胚胎時期,本來健康自然,以基因編輯標靶更改 DNA,可能激活一連串不可預知的反應。

西方科學家研究基因剪輯,早在中國之先。*CUP 曾訪問過美國女教授杜納真(Jennifer Doudna),介紹基因編輯的剪刀(CRISPR)。但人家小心翼翼,不涉倫理禁區,因西方文明有宗教道德信仰,因二百年前的女小說家雪萊「科學怪人」而警剔科學技術,最終不能脫離基督教為指引的道德軌道。

有如用伽瑪刀切除腦癌,大腦的血管和細胞非常微小精密,任何激光技術,無法完全保證只剔除癌細胞而不沾及周圍的腦細胞。

用切除腦癌的譬喻,即可明白基因編輯的風險。基因編輯的「脫靶效應」,並無保障,而缺乏了 CCR5 基因,有機會激活心臟系統的其他問題。

即使在老鼠身上驗證成功,還有靈長類動物一大階段。將基因編輯用於猿猴,至少要幾年時間操作觀察。賀教授的「成熟」,在於被指為以毛澤東大躍進的方式,沒有經過足夠精緻的臨床驗證,或一步即跳到用七個中國人的胚胎直接驗證。

西方尚未對靈長類猿猴試驗基因編輯獲得滿意的觀察,此一逆天的實驗,有極大風險。在西方倫理的底線之上,生殖細胞的編輯,以及生殖細胞經剪輯後再發育成體,絕對不能踐踏。過此界線,即使成魔道。

而其實科學界早就有一條界線:人的胚胎體外培養 14 天內必須銷毀,不可超過。

但是在天不怕地不怕的中國人社會,生存講究叢林法則,賺錢向上爬則講潛規則;基因編輯工程能發展而可以賺錢,就是至高無上的規則。

賀教授現身於香港大學講台,但同時又遭到中國主流科學界排斥,甚至質疑其教授資格。另一方面,美國則追查向賀教授提供夥伴合作的那個美國專家的法律責任。中國式的「大躍進」,六十年前在毛澤東的領導下早已證明頭破血流。今日將人體基因當做一段法國電影蒙太奇來創意剪輯,後果如何,全球翹首以待。只是希望最後的底線是中國專家剪輯來剪輯去,只限於中國人的下一代,不要隨著「一帶一路」愈剪愈遠,剪輯到非洲和歐洲的後門,否則即人類的末日浩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