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步入 21 世紀的 20 年代,自由民主秩序受到第三波獨裁化浪潮衝擊,由中國、俄羅斯、土耳其到北韓,我們都可以見到獨裁強人的身影。這些「獨裁強人」對外一直保持威嚴、強悍、英明,乃至神聖的形象,而美國資深記者 Sarah Todd 卻撰文指出,從古至今,不少獨裁者都有社交障礙,私下皆為不善對談的怪人。她更進一步問,這些「狂人」如何在政治世界中生存。
文中,Todd 指出了幾個經典的獨裁者例子。首先是納粹德國的希特拉,Stephen Miller 於 2006 年出版的歷史書 Conversation: A History of a Declining Art 就提到,他其實是一個會不斷自言自語的人,而且過程之中絕不容許別人插嘴。Miller 引用一位希特拉前秘書的說法,指他的一眾秘書每朝早都要聽元首喃喃自語,而且內容大多相同,他們都聽到滾瓜爛熟,但希特拉從來不會談及國家大事,有關戰爭的事更加是禁忌,即使到了諾曼第登陸的 1944 年,秘書們還是在每朝八點裝作留神地聽他自言自語。除了希特拉,書中亦有講述蘇聯獨裁者史太林的故事,並指出史太林的說話經常都十分長氣,而且很容易發怒。有曾經跟他同桌吃飯的人表示,在整場晚宴,史太林大部分時候都在自言自語,但又會忽然因為一些小事而表現驚慌和不悅。
除了上述兩位有名的西方大獨裁者,東方的獨裁者們亦如是。1983 年 10 月,北韓最高領導人金正日在平壤的辦公室,接見被綁架到當地替其工作的南韓導演申相玉和夫人崔銀姬。在當天的閉門對話中,申相玉偷錄了金正日長篇大論的獨白,由如何振興北韓電影工業,到如何繼續控制意識形態,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,而申相玉沒有多少插話的餘地。至於中國的毛澤東,香港大學荷蘭歷史學家 Frank Dikötter 的著作 How to Be a Dictator: The Cult of Personality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就提到,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和藹親切的爺爺,但其公開演說能力十分差勁,人們亦難以聽懂他濃厚的湘潭口音,不過在私下交談時,毛澤東能夠令人放鬆,算是少數懂得與人溝通的獨裁者。
接下來,大家或者會問,獨裁者們這麼不善交際,如何可以在講求人脈網絡的政治世界上位。Todd 認為獨裁者的詭異氣質,例如自戀傾向和雄渾有力的說話方式,正正吸引到一些狂熱支持者對他們作出個人崇拜,而吸引的同時,又能保持神秘感和距離感。資深作家 Adam Gopnik 撰文指出,獨裁者的奇怪舉止和言行能令支持者感到敬畏,而高估他們的實際能力。Gopnik 以年幼小孩和酒鬼父親來比較這種又敬又畏的關係,小孩平日會很害怕父親,於是當收到小小的聖誕禮物時,便認為是極大的恩賜。至於 Daniel Kalder 的著作 The Infernal Library 則提到,儘管很多獨裁者不曉得言談交際,但他們都是極出色的寫作人,能夠透過文字把意念傳達開去。Todd 在文章結尾更打趣地引用毛澤東的名言「革命不是請客吃飯」,獨裁者大抵都不是好的晚宴賓客,因為晚宴和人際交談象徵思想交流和言論自由,獨裁者追求的往往不是這些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