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yashi:日本沉沒 —— 文化裡的災難與現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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颱風摧毀唯一通往關西機場的大橋。 圖片來源:路透社

最近的關西颱風、北海道地震,為平成末年這個特別的年份增加了戲劇性的元素。日本天災多早已非新鮮事,但不管平時如何未雨綢繆,意外總會發生。當災難一而再發生,除了化為生活的一部分,也成為永恆的創作的主題,始終某程度上幻想是現實的折射。

災難題材在日本的文化創作中是歷久不衰的對象,作為其延伸,「廢墟」作為災難的「殘像」(After-image)也經常出現,其多到一個地步可以說,日本人對災難與廢墟達到著迷的境地。哥斯拉在 1954 年挾著核兵器與輻射災害的意象,將戰後重建的東京再次踩個稀巴爛;奧特曼(鹹蛋超人)在 60 年代起,每星期在打倒怪獸時,順便將市中心摧毀一次。

日本視覺文化中的災難與廢墟,存在互為表裡的複雜二重性。一方面其代表著戰爭或天災的後果,定格在被肢解的建築上,強調人類文明和現代都市的毀滅;另一方面又隱藏重建的可能性,投射出文明再生的希望。遭戰火毀滅的城市成為戰後的日本的廢墟原風景,同時 50 年代的戰後復興又把「廢墟」與「重建」的表象連結起來,成為日式的樂觀邏輯。結果毀滅可以變得很歡樂,在動畫角色身上炸出磨菇雲都死不去,最多貼塊膠布,下一個鏡頭又完好如初。

日前北海道發生 6.7 級地震,導致多處山泥傾瀉。 圖片來源:路透社

小松左京的著名災難小說「日本沉沒」,在 1973 年首次改編成電影,成為日本電影史上的經典。故事描寫日本列島因地殻移動,全部沉到海底。沉沒之前,政府預先將資產轉移到外國,日本人也成為難民,分散各地。文學學者巽孝之將這個結局評論為 70 年代日本經濟起飛、進入全球化的表象。這結局的處理也隱隱扣連著長之以久的日本人與猶太人對讀,國家實體的消亡,使民族性成為某種信仰、甚至文化資本。

當然,災難與廢墟的意象不可能固定不變,在歷史社會的推移、加上文化的消費與生產,創作與解讀同時會出現轉折。日本文化學者 Susan Napier 認為日本影像作品中的災難表象,無論敘述方式、抑或意識形態上都觀察到轉變。災難由可以克服重建的難關,變成對未來的不肯定。「鐵男」(1989)的變異體上班族在結局決定要摧毀日本,除了影射出衰退的經濟,也投射出社會對未來的不安。

災難頻頻的平成末年,無論在年號抑或是意象上,說不定會成為下一個「零年」。但看福島核電廠的無盡問題、關西機場回復正常遙遙無期,樂觀的「復興」恐怕不復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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