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yashi:如何保存一個廢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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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保存一個廢墟?這個問題或者很奇怪,但這的確是日本以及長崎市政府正面對的問題。

長崎的軍艦島(原名「端島」)在 2015 年成為世界文化遺產,登錄在「明治工業革命遺蹟:鋼鐵、造船和煤礦」名目下,是分散在福岡、熊本、鹿兒島、長崎等地的遺跡的其中一個。軍艦島之所以能成功申遺,主要原因乃其作為曾經支撐明治工業革命的煤礦,另外還有就是「日本史上首楝鋼筋水泥集合住宅」的歷史。

軍艦島作為世界文化遺產,日本與長崎市政府有責任保存與修復建築。實際上,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曾經在 2017 與 2018 年的報告中,要求日本有關部門改善現行的保存計劃。因為軍艦島的建築風化嚴重,於是完善地保存、甚至復修成為逼切的問題。

然而軍艦島著名的地方不在於這一段歷史,事實上大多數人認識它的原因也不是讀了明治工業的歷史。我們對軍艦島的認知大概都定格在如迷宮般的無人街道、日久失修的階梯、彷彿隨時要倒塌的石屎建築 —— 它的名聲應該是歸因於其廢墟的風景。於是許多人到軍艦島旅遊,是因為想一睹其破落的都市風景,而非真心對明治的工業歷史有興趣。

於是矛盾就出現了:保存和復修文化遺產的責任,與展示廢墟風景的企圖,兩者表面上相融,但有根本上的差異。不少世界文化遺產都是處於廢墟的狀態,例如羅馬神殿和鬥獸場之類,但意大利政府沒有任其風化,還是有進行適當的復修。而旅客到那些地方觀光,也是為了一睹古蹟本身,而非抱著觀看「破落的古蹟」的企圖。

保存風化的「古蹟」,與保存古蹟的「風化」是兩回事。保存一個建築群於廢墟的狀態,即使在世界上也是絕無僅有。日本與長崎市政府所面對的問題是:需要保存與修復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軍艦島,但完善管理下的軍艦島就可能失去廢墟的感覺。當建築被維修、草木道路被整修,那個還是大家想看的軍艦島嗎?

廢墟之所以是廢墟,是因為其風化破落,「保存風化破落」是一個意義不明的任務。風化到最終就會倒塌,但理想就是保留在「風化中」的狀態,而永遠不會倒塌。或許可以考慮的是將軍艦島的風景固定下來,轉化成主題公園般的設施。但如此一來,所謂的「廢墟」就變成虛假的佈景,屆時旅客還會買賬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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